阿乙己

阿乙己的球场

阿乙己是唯一穿着长衫而踢球的人。他身材瘦高，青白脸色，皱纹间时常夹些汗水；一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。穿的虽然是长衫，可是又脏又破，似乎十多年没有补，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，总是满口“越位”“战术”，教人半懂不懂的。

阿乙己一到球场，所有踢球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“阿乙己，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！”他不回答，对场边说，“温习两遍基本动作，练一练射门。”便排出几个慢悠悠的盘带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，“你一定又输球了！”阿乙己睁大眼睛说，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？我前天亲眼见你打了飞机，吊射踢飞。”阿乙己便涨红了脸，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，争辩道，“飞掉不能算输……踢飞！……体育人的事，能算输么？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重在参与”，什么“快乐足球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：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后来，阿乙己便不大出现在球场了。有人说他去了别的城市，有人说他改行做了评论员。然而，每当夕阳西下，球场空旷，偶有蹒跚学步的孩子模仿着某个笨拙却认真的动作时，老球员们便会忽然记起那个穿着破旧长衫的身影——他大约的确还在某个地方，以自己的方式，继续热爱着足球罢。